陶朔語聞言，包著包子的手一頓，最後無奈一扯嘴角，看來她是真勸不了自己的兄長</p>

“好，”陶朔語說道：“我勸不了二哥，二哥也別阻止我”</p>

陶西辰有些不快，這還是他向來乖巧的妹妹嗎？“陶朔語，凡事適可而止”</p>

“原話還給二哥，”陶朔語逼著自己不理會二哥的眼神，“比起二哥所作所為，我不過只是靠著自己的能力賣包子”</p>

陶西辰抿唇，看著眼前的局面，陶朔語是非做不可，他氣得在院子裏繞了一圈，終究是心軟的折回來，替她包起包子</p>

陶朔語驚訝的看他</p>

“別以為我軟化了，”陶西辰頭也不擡的說道：“今日由著你，饀料都調了，放在家裏也會壞，等會兒我去賣了，但僅此一次”</p>

陶西辰不怕包子賣不出去，這樣料多實在的包子拿出去，多的是人搶著買</p>

“至於家中的營生，自有哥哥們操心，你無須掛心”</p>

“哥哥，我不能總是依靠你們”</p>

“你在胡說八道什麽？”陶西辰覺得頭疼，“你是我們的妹妹，依靠我們是天經地義”</p>

陶西辰的話令人感動，但卻更令陶朔語下定決心要自立，上輩子她的死亡，兄長人生丕變，她不想也不願舊事重演</p>

她起心動念賣吃食的緣由來自金雲陽，畢竟想要讓他吃得精細，沒有銀兩不成，但細想後這又何嘗不是一個令自己轉變的機會——她不聰明又懦弱，若只想著依靠兄長，這輩子就算安然，還是一無是處</p>

“二哥，我不要只是做一天的買賣，”陶朔語討好的對陶西辰一笑，“你讓我試試，說不定還真能讓我做出點名堂來”</p>

不過就是賣幾個包子，能有什麽名堂——陶西辰沒有搭話，有他幫手，速度快了不少</p>

一等包子出爐，陶西辰在陶朔語堅持之下，再次妥協的帶著她一起出村子，在夜色中等著城門一開便進城</p>

他們進城時，早市已經開始，看陶朔語一臉躍躍欲試，陶西辰暫時把自家兄弟拋到腦後，他嘴甜，一下子就找了個空位，將裝著大包子的竹簍子放下</p>

陶朔語想賣包子，但是也不知從何開始，雖然一臉的興奮卻也有些無措</p>

陶西辰看著她的小模樣，心不由一軟，伸手模了模她的頭，放聲開始叫賣，“包子——賣包子，好吃的包子！”</p>

“唷，看來是新面孔，你這包子怎麽賣？”</p>

“大爺，你這眼力好，我今日才來你快來瞧瞧我這包子，皮薄餡多，三文錢一個，但看你老和善，又是咱小攤的開門紅，就五文錢兩個包子不是我自誇，我這包子肉鮮味美，料好實在，配上我家自制的辣醬，包你老吃了一個又一個”</p>

“小夥子嘴巴倒是挺會說只是五文錢兩個包子，是不是貴了點？”</p>

“不貴的，大爺看你也是個明白人，最近戎城的糧食精貴，都快是一日一個價，我們這個小生意也不容易”</p>

陶西辰說的倒是實在話，因為南方大旱，送到北方的糧食少了，價格自然就上揚</p>

大爺也明白，於是說道：“好吧，就給我來兩個若是好吃，明日我再來”</p>

“謝謝大爺，肯定不讓你失望”</p>

陶朔語在一旁看著陶西辰幾乎看傻了眼，自己的兄長果然就是個做生意的料！</p>

將所得的五文錢給陶朔語收著，看著她亮晶晶的崇拜眼神，陶西辰頗為得意，他確實很懂得與人交談，不然私賣的頭子也不會看上他，收他為手下</p>

如今不過賣幾個包子，根本不算事</p>

陶朔語將五文錢緊握在手裏，突然有了自信，深吸了口氣，學著陶西辰叫賣</p>

陶西辰見狀，眼底閃過一抹驚訝的光亮，最後嘴角露出一抹笑，兩個兄妹聯手，不到一個時辰，包子就如數賣完了，拿著飽鼓鼓的錢袋子，陶朔語臉上的喜色藏不住</p>

“二哥，”陶朔語雙眼閃閃發亮，“我賺錢了！”</p>

陶西辰疼愛的拍了拍陶朔語的頭“嗯我們家小魚賺錢了”</p>

陶朔語的眼眶驀地一紅</p>

看到她的樣子，陶西辰微驚，“這是怎麽了？銀子拿在手上了，應當開心不是？”</p>

陶朔語連忙擡手將臉上的淚一抹，用力的點頭，“開心，謝謝二哥”</p>

“傻瓜”陶西辰心疼的看著她，“瞧你這麽點出息，不過就百來文錢罷了”</p>

在陶西辰眼中確實只是點小錢，但對陶朔語而言卻是意義非凡，她精神一振，開口說道：“二哥，你昨兒個帶回來的羊肉是多少銀子？我給還有今天二哥替我做事的辛苦錢，我都給”</p>

陶西辰聞言一笑，“瞧咱們小魚這個財大氣粗的口氣不過二哥看不上你的銀子，所以你自個兒存著吧</p>

陶朔語想拒絕，但是誰叫如今自己真的一窮二白，這百來文錢若真的給陶西辰，除去要買的食材，真是所剩不多</p>

“等以後我賺了大錢，加倍還給二哥”</p>

“好二哥等著，可是……”陶西辰神情一正，“二哥在家已經說了，僅此一次”</p>

“那是二哥自個兒說的，我沒答應而且二哥也聽了方才來買的大爺說，咱們的包子好吃，他明日還要來買所以——”陶朔語捉著陶西辰的衣袖，眼睛發亮，“二哥，帶我去買肉吧”</p>

“別耍無賴，”陶西辰腦子閃過陶東朗的臉，覺得後頸發涼，“你死心吧！以後不許再來”</p>

陶朔語聞言，果斷的松開了自己的手，沈默的將空了的竹簍子背在肩上</p>

陶西辰上前要接過手，陶朔語卻是往後一退，“不用了，二哥，我自個兒來”</p>

陶西辰心裏不得勁，“這是怎麽了？埋怨二哥？”</p>

“不是”陶朔語對他一笑，“我只是發現自己想岔了，打一開始明明就想自食其力，竟因為二哥出手相助，又想指望著哥哥，這是不對的所以二哥，我自己想辦法去買肉，不過今天謝謝你，我受益良多”</p>

“小魚，我說了，你別耍無賴——”</p>

“二哥別生氣，我明白我的固執己見會讓你不開心，只是——”她的眼底閃著光芒，“我真的想試試”</p>

她眼中的興奮光芒從心裏發出，以往身上的羞怯似乎褪去幾分，陶西辰原想勸她打消念頭的話到了嘴邊，卻怎麽也無法說出口</p>

他疼愛自己的妹妹，舍不得她吃苦，但有時也覺得她性子太過畏怯，如果他們兄弟護著她，自然無事，但若是沒有他們守護呢？</p>

突然之間，陶西辰覺得讓陶朔語出來做買賣似乎也不是太了不得的事，西北民風開放，放眼望去也不是沒有上街叫賣的女兒家，只是陶朔語相貌出眾，讓她獨自一人在市集叫賣，終究無法令人心安</p>

“好吧你想做便做，只是二哥無法每日都能抽出時間陪你進城”對陶西辰來說，私賣才是生意，所以他與陶朔語都得各退一步，“日後你想做生意，得等我得空陪著你來”</p>

見陶朔語開口要拒絕，陶西辰先一步繼續說道：“這事兒沒得商量，你只能聽我的，不然就算你把我私賣的事告訴大哥，我也不許你獨自一人做買賣”</p>

陶西辰話都說到這個分上，代表難以轉圜，陶朔語只能失望的低頭沈默</p>

“還有就是……”像是想起什麽，陶西辰神情一變，讓陶朔語擡頭看著自己的眼睛，“你也知道你三哥那個人，他每兩、三個月就會回來，所以只要老三回來，你就老實安分的在家裏待著，明白不？”</p>

提到陶南軒，陶朔語也有點犯慫，大哥是個性情中人，一有不快，動手上拳頭是常有的事至於三哥是個讀書人，看似家中最溫文爾雅的一個，但若真耍起心眼，沒幾個人勝過他，所以別說陶西辰，就連她都有些怕，所以她乖巧的點點頭</p>

陶西辰見兩人得到共識，心頭一松，此刻他可是冒著被狠揍的危險順著陶朔語</p>

“正好這兩天，二哥沒事，所以我都陪你來賣包子，至於之後……”他在心裏飛快的盤算，“之後每七日就陪你來賣兩日的包子，行了吧？”</p>

陶朔語知道陶西辰是擔心自己的安危，所以才會堅持陪伴，但她已打定主意，無論如何都要靠著自己闖出一條路，看著陶西辰，陽奉陰違的點頭</p>

反正陶西辰平時就不著家，天未亮便不見人影，夕陽西下才進家門，所以她暗中賣包子，小心一些，未必會讓他發現</p>

陶西辰看她點頭同意，露出心滿意足的笑，作夢都不會想到乖巧的妹妹心口不一</p>

“現下時辰還早，咱們去康平樓吃點東西填肚子，之後二哥再帶你去買肉”陶西辰有門路可以買到好東西，畢竟他做的生意，沒有買不到的東西</p>

康平樓是戎城最大的酒樓，陶朔語知道吃一頓飯，她今早的銀兩都白賺了，所以壓根不想去</p>

她正想開口勸阻，陶西辰卻繼續說道：“這康平樓也是倒了楣，前些日子被京城的土霸王砸了，康平樓駐留的戲班班主迫不得已將唱曲的小桃紅發賣，這幾日康平樓才整頓好，對外營業，聽說唱戲的是幾個原本戲班裏的小角色，現下沒人，只能輪流讓人頂上，咱們去聽聽”</p>

平時陶西辰就喜歡聽曲兒，小桃紅的聲音甜美，他頗為欣賞，可惜如今人不知被發賣到何處，想聽已經聽不到，但既然還有新人頂上，就姑且聽聽</p>

陶朔語被興沖沖的陶西辰帶進康平樓，她原想找個理由先走一步，只是一看到戲臺上唱曲的伶人，就算是金雲陽都被她拋到了腦後——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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